砚之为用,源远流长。砚身虽小,对个人而言是生计所系,于大处讲却可视为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与传播者。据考古发掘和文献记载,陶砚早在汉代即已出现,随着东汉末年瓷器的面世,三国时已渐臻成熟,瓷砚也就应运而生了,它的出现改变了以往陶砚烧造温度低、质地粗松、吸水性强、墨汁不易久留之弊病。到明清两代,科举制的勃兴,使大批读书人研墨苦读,质地坚固的瓷砚需量大增,以景德镇为中心的制瓷业生产了大量的瓷砚,尤以青花瓷砚居多。斗转星移,沧海桑田,虽说随着科技的发展,砚的实用功能早已退居其次,今天的人们更多的是关注它自身的历史价值和观赏价值。
此砚高4.5厘米,口径16厘米,砚呈圆形,面无釉,砚池较宽,施白釉,池内有青花楷书款“同治庚午年在花月金主”,鼓腹,腹部对称二扇形开光,内各绘一官员伏案作沉思状,案头文具杂陈,案旁凳几在堂,几上荷开嫣然,人物背后有云海旭日大画屏,旁饰布幔,环境颇堂皇。然而令人捧腹的是二画中,衣冠俨然的官老爷案底转角处却独独赤裸一足,此亦引人联想,是否亦暗示着“朝为田舍郎,暮登天子堂,将相本无种,男儿当自强”的训勉?砚腹另有对称文辞“孔孟文池”、“正定治国”,从中清晰地折射出儒生对“修身、齐家、治国平天下”的憧憬与向往。砚底高圈足,底款沿圈足书青花“皇清同治九年四月贰拾壹造”,并在砚底中心书一“日”字,旁环绕“福、禄、寿、喜、财”五字,青花发色纯正。整个瓷砚图文并茂,可赏可读,内涵颇丰。
考同治九年为1870年,距今已138年,它的诞生之际大清国运业已风雨飘摇,此后的一百年间,战火、内乱、天灾竞相环迭,仅史无前例的“砸烂孔家店”运动就有过二次,其间尤以后一次横扫神州大地最为惨烈,想来“孔孟文池”尤其难逃砸烂之例,而这方看来毫无避祸能力的瓷砚,居然都一一躲过了,挟带着历史的烟云,毫发无损地流传至今,怎能不让人格外地珍惜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