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牌号贩子拿着写满“靓号”的纸向车主兜售

买车之后选个靓号是每个车主的心愿，然而记者近日在顺义、朝阳等地车管所发现，一些号贩子举着“囤”来的数十个或上百个车牌号码，公然向新车主兜售，价格多则千余元，少则几百元。他们的交易规则是：选取一个号码，谈妥价钱；拿到行驶证后付钱。整个交易过程，车主仅需提供姓名即可。这一现象让市交管局去年去年3月9日推出的 “网上选号”便民措施成为一些人的牟利工具。

记者采访发现，因这些号码比较好，很多新车主纷纷出手购买，车牌号贩卖“供销”两旺。那么，这些号贩子如何“囤”来这么多吉祥号、叠号？他们又是如何能够在车管所公然叫卖？为此，记者展开调查。

■数十号码集中出示

车主可任意挑选

3月12日，记者跟随新车车主王先生来到位于顺义的京顺车管所。王先生的新车刚从4S店提出来，要在检测场检测合格后，才能到车管所办证大厅办理行驶证、牌照。

“选车牌号吗？这儿有很多好号码！你可以随意选！”王先生正在排队等候工作人员给新车照相时，一名女子凑近车窗，冲着王先生说。随即，她拿出两张A4纸大小的塑封纸张，上面整齐打印了数十个号码，每个号码均是京N打头，其中不乏连号、叠号。“如果你不满意这些号码，还有很多供你选择！”见王先生有些挑剔，该女子赶紧补充说。随后，她又叫来一男一女，两人又拿出了上百个号码让王先生选择。

“还是选一个吧，今天的号码太不吉利，都是京P2B什么的，你说多难听啊！”见王先生仍旧犹豫不决，旁边的检测人员也帮忙搭起了腔。

“这些号怎么卖？”“那要看你选哪个号了，有1000多元的，也有几百元的！”王先生指着一个尾号为“226”的号码，“这个500元！”王先生又指向尾号为“600”的号码，“这个1000元！”最终，王先生以没带钱为由，支走了这几名号贩子。

几名号贩子又分别走向其他几名新车车主。记者注意到，不到半小时的工夫，有9名新车主确定要购买其中的号码。

■选定车号谈妥价

拿到行驶证付钱

刚刚打发一拨儿号贩子，又一名号贩子走到王先生的新车前。“我选了，如果最后拿到的不是这个号怎么办？”王先生直陈自己的顾虑，“没关系，你验完车后，拿到行驶本，如果行驶本上的号码就是选定的号，再给钱！”该男子向王先生表明了交易规则，并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是讲诚信的。

王先生觉得这种交易规则有点“靠谱”，便选择其中一个尾号为“200”号码。几经讨价还价，最终以500元敲定这个号码。“需要我出具什么手续吗？”王先生问。“不用任何手续，只要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就行了！”王先生的最后一丝顾虑被完全打消，但他还是将信将疑这名号贩子的“能耐”，仅凭一个名字就能办下“网上选号”，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！

“这个号已经卖出去了！”该男子记下王先生的名字后，立即通报电话“另一方”，并提醒销掉这个已经售出的号码。通报结束后，该男子起身离开。

“你走了，我到哪儿找你去！再说钱还没给你啊！”王先生刚踏实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，“放心吧！”那名男子胸有成竹地说，“你的名字已经报过去了，行驶证出来后，会有人跟你要钱的。”

■号贩子按约办下号码

办证大厅完成交易

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检测，王先生的车辆通过所有检测。随后，汽车销售商的代办员拿着这些手续来到车管所办证大厅，办理行驶证、车牌号。

如果说新车检测场只有少数“散兵游勇”，那么办证大厅就成了号贩子的“大本营”。记者从踏上大厅台阶开始，就不断有号贩子举着号码热情兜售。到了大厅内，号贩子更多，有20多人，每个人手里都拿一张或几张印号码的塑封纸张，逢人便问，而且毫不避讳。“觉得这里就是车牌号码贩卖市场！”一名车主打趣说。记者注意到，大厅里并没有工作人员出面阻止或者提醒。

记者还注意到，在办证大厅，摆放有两种选号机器，一种是号码“十选一”机器，一种是“自编自选”机器。记者看到，因备选的号段均是以“京P2B”或“京P3B”打头，所以“十选一”机器前比较冷清。而“自编自选”的机器，几乎被号贩子所“盘踞”，一些新车车主若出现两次自编号码未成功，旁边的号贩子便冲着车主“忽悠”：“别编了，没有好号了，选我这里的吧！”这招还真好使，很多车主因起急只好就范，选中一个号码谈好价钱后，一编就成功。

不到半小时，王先生的行驶证发了出来，一看，果然是两小时前购买的那个号。这时，一名女子走过来，笑着说，这下放心了吧，交钱吧！王先生虽然很纳闷，但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些号贩子的能耐，最终，他如数交付了500元号牌费。

不仅是王先生，另外多名车主也如愿拿到了当初选中的号码，并交付了费用。一会儿工夫，该女子便收取了几千元的号码费，这一切均在办证大厅公然进行，而且这个女子也表现得非常从容，似乎觉得这么做没什么不妥。（本版文/本报暗访组 摄影/本报记者郝羿）

记者调查：号贩子到底如何“囤积”号码？

■可能一：“网络编号”存在技术漏洞？

“可能是他们（号贩子）利用身份证，从网上把这些号占了吧！”昨天，记者在采访过程中，朝阳区车管所的一名工作人员说。

如果这名工作人员所言属实，那是不是意味着“网络编号”存在技术漏洞？

昨天，记者登录交管局网站，进入“网上自主编排号牌号码系统”。编号前，车主须填写4项主要内容，分别是“姓名、身份证号码、车辆识别代号（车架号）、汽车发票号”。记者数次尝试后发现，要想进入编号环节，车架号如果输错，系统将拒绝进入编号环节。但是，如果车架号正确，发票号错误，或者任意输入一个人名及其身份证号均可以进入编号操作环节，即可以实现占用一个号码。

所以说，车架号是决定能否占用号码的关键，而且一个车架号只能申请一个号码，也就是说，如果号贩子想囤积大量的号码，必须搞到大量的车架号，而且这些车架号必须是未注册号码的新车。看来，“网络编号”虽有一定瑕疵，但不可能仅凭身份证实现囤号。

另外按照规定，所选号码保留3个工作日，过期后所选号码不予保留，系统将把此号牌号码随机投入号牌资源库。一旦囤积的号码卖不出去，号贩子也不着急，因为网络是24小时选号，所以，他们在第一时间将已经过期的号码再次占有。

■可能二：号贩子、代办员、工作人员勾结？

“想搞到车架号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！”在检测场工作的吴先生说，只要号贩子与汽车销售商的代办员有染，这些号贩子就不愁拿不到这些车架号，“可以让这些代办员到新车停车场抄去嘛！”吴先生所说的代办员是汽车销售商的员工，他们经常奔波于公司与车管所之间，在车辆检测、车牌办理过程中为新车主提供服务。

吴先生说，一些汽车销售商将未售出的车辆集中停放在停车场，车架号都在车辆的明显位置——前挡风玻璃下。所以，这些代办员到停车场抄写车架号是件很容易的事情。

“我不想过多解释，因为这本身就说不清楚！”昨天，一名代办员闪烁其词，但他同时表示，这并不是什么深奥的事情。据了解，“网络编号”实施以来，已有新车主网上编号时，发现车架号被占用的情况。

然而即使号贩子能够囤来号码，也是无法完成交易的。按照交管局解答，身份证号码、车辆识别代号和发票号这三项均不能输入错误，只要其中一项错误，所选取号码无效。“所以说，里面的人肯定参与了！”吴先生说，只需要你的名字，号贩子是不可能搞定一切的，至少改动所占号码的信息，也需要“里面的人”配合。

对话号贩：“我们和车管所的人很熟的”

昨天，记者再次来到京顺车管所办证大厅。这里的号贩子并未减少，只是号码比前几天少多了。见记者有兴趣买号，一名女子拿出几张印有号码的纸张，操着东北口音推荐起来。记者边挑号码，边和该女子聊起来。

问：这几十个号都能选吗？

答：是的，这都是今天刚来的号。

问：从哪儿来的？不会是网上占的号吧？

答：既然干这个，肯定有办法。

问：那你得告诉我这号从哪儿来的，我才能放心买啊。

答：这个不能告诉你。拿到行驶证后给钱，你怕什么？

问：要我的名字就能办下这个号？

答：是的，我们和车管所的人很熟，你的车架号、发票都能查出来。

问：车管所的人不管你们？

答：很熟了，还管我们干吗。（微笑）

专家说法：车牌号买卖应属违法

那么，贩卖车牌号的行为该如何定性？昨天，记者采访了清华大学行政法学教授余凌云。余教授说，车牌号不是商品，贩卖车牌号是一种违法行为。目前的行政处罚法虽没有明确买卖车牌号是违法行为的条文，但可以按照该法第五十二条去解释和套用。

行政处罚法第五十二条规定，买卖国家机关、人民团体、企业、事业单位或者其他组织的公文、证件、证明文件、印章的，处10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，可以并处1000元以下罚款。

车牌号应算是上述条文中的“证件”，应按第五十二条规定处罚。余教授说，如果涉案数额较大，还可能构成犯罪。(北京青年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