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月12日,一万八千枚铁钉,钉尖朝上,布满叶斌所开饭馆的整个房顶。 图/CFP
叶斌
【对话人物】
叶斌 46岁,南京夫子庙一家饭馆老板。因用铁钉防止强拆,成为名副其实“钉子户”
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
新京报:从什么时候开始守着这所房子?
叶斌:9月28日下了强拆令,要求我们15天内搬走。因为十一黄金周,生意特别红火,坚持营业一个星期。到5日时我们觉得不能再拖,再拖怕出意外,便准备了这些钉子和“机关”。
新京报:当初怎么会想到用一万八千枚钉子来钉房顶?
叶斌:我们这儿是个路口,朝街的一面有窗,阁楼有气窗,按以前先例,拆迁公司通常都是上下夹攻:一路人捅气窗,一路人踹门。如果两路都堵牢了,他们就有可能上房揭瓦。
而房子一被拆,就没有对话余地了。
于是,我们就想在瓦面上倒润滑油,但怕油干掉;也想过拉铁丝网通电,但怕网被割开,通电又会造成人员伤亡;又想到滚钉板,后来想干脆朝外钉钉子,包括气窗也钉满。这有两个好处,一是不会要人性命,另一个就是能起到震慑作用。
新京报:你的屋里不光有钉子,还有其他机关?
叶斌:我特意订做了钢网的镂空加重卷闸门,可以观察是否有人来强拆。我把卷闸门安在玻璃门里面,就算要撬,也得先把玻璃门打碎,这样我们就会警惕。窗户也装了钢窗棱。
新京报:听说家里还有“轮胎阵”?
叶斌:对,3个摞成一组,入口处共摆放了6组,来人必须一步步挪进来。我们还准备了钉板,紧急时,放进轮胎洞中。
家里有只狗,夜里若有陌生人,狗会叫。
气窗上有块钉板,可以移动,我们可以探出头,查看屋顶上动静。阁楼上每天有人值班。他们就算从气窗突破,也只能一个个下来,我们可以集体擒住他,可谓是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。
新京报:有没有想过当这些方法都失效了怎么办?
叶斌:我们准备了自制燃烧瓶,用酒瓶子装上汽油,瓶口用卫生纸塞住。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,背水一战了。
我们还备好几桶汽油。最后关头会从阁楼上的两个小洞里浇下去,然后点火封住大门。
新京报:你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太过激吗?这样做不仅仅会付出你自己的生命。
叶斌:我们没有办法。如果不这么做,我们就没有一点胜利的可能。
在我们这些守法公民的人身权利的实现遭到非法阻挡的时候,得不到有关单位保护时,那怎么办?我讲的这些话可能还是因为情绪比较激动。但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,硬是要付出生命才能捍卫权利的话,我们也只能这么做。
“为何用5年前的评估办法?”
新京报:你们为什么不愿意搬走?
叶斌:他们给我这个饭馆的评估价格大概是1万元每平方米。但还是这个开发商,他自己卖的门面房就离我这儿不远,比我这个地段差许多,卖的却是五万三每平方米。你说合理吗?
新京报:你认为他们的评估方法不合理?
叶斌:他们用的评估方法和技术是2003年的。这几年房价早就涨了好几倍,怎么2007年的房屋拆迁用2003年的方法呢?而且新房子和旧房子之间的差异不就是一个房屋的建造成本吗?我们可以把这个建造成本单独拿出来算,但房屋和土地的利用价值是不变的。所以我觉得应该按照土地的价值来评估,而不是以房子的成色来模糊土地的价值。
新京报:你有没有尝试用理性的方式进行沟通、协商?
叶斌:有,我们提议评估公司应该采取“市场比较法”的评估方法,但评估公司说找不到评估样本,他的理由是没有跟你一模一样的旧的门面房作为参照样本。
新京报:随后,你做了什么?
叶斌:我向房管局申请行政裁决。可我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书、答辩书以及函告书。房管局说,他们维持原先的评估结果,并已委托拆迁公司将这些东西递交给我。可是拆迁公司是我的对立面,我收不到通告对他们来说求之不得。这相当于变相剥夺我对评估辩驳的权利。
新京报:然后呢?
叶斌:然后我把南京市房管局告上了法庭。目前区法院正在审理这个案子。9月30日递交了诉讼,3个月以内结案。
新京报:你相信法律?
叶斌:是的,我相信。